快乐的母亲节

记挂着去年五月初在三岔湖花苞村三队钓的那些大鲫鱼，肖瑞兵夫妇和邓志忠夫妇各开着一辆车，我沾他们的光直奔目的地。兴致勃勃地肩背手提着渔具直达各自的老钓位。到岸边一看，犹如兜头浇了一盆凉水。三岔湖的湖水又上涨了不少，去年那些极好的钓点如今都被淹没，即使用9米的竿也够不着了。既来之则安之，偌大的湖湾只有短短的一段湖岸勉强可以下竿。五个人一字排开，很有点儿竞技比赛的架势。

我的位置靠近湾底，往左依次是小肖夫妇，小邓夫妇。我刚打好窝，小邓的夫人燕玲吵着要和小肖的夫人兰子聊天，小邓把燕玲的钓椅搬了过来，替夫人在我和兰子之间安放妥当。兰子一边熟练地调和饵料收拾杂物，一边和燕玲叽叽呱呱地聊着天。燕玲钓鱼的所有的准备工作都是由丈夫做的，小邓替夫人组装钓椅，支架竿器，装拉饵盘，调标找底打窝子，燕玲在一旁抄着手聊天，直到小邓一切准备停当把鱼竿交到夫人手里，坐下钓鱼时嘴里还没有闲着。

这两位夫人都举止端庄同时又很健谈，以往虽然常常在一起钓鱼，小邓为了照顾夫人方便，都把两个钓点都紧靠在一起，不过在鱼口稀疏时两个才凑在一起聊两句。今天两位夫人相距不过三米，聊起来可是太方便了。话匣子一打开，天气、护肤、保健、孩子、衣物、美食……聊的昏天黑地。我一直以为钓鱼是需要安静的，水中的鱼都是些精灵，岸上一有风吹草动就会受到惊吓。不然为什么古时会有“蓬头稚子学垂纶，侧坐莓苔草映身。路人借问遥招手，怕得鱼惊不应人。”的佳句呢？在岸边钓鱼需要侧坐，还要用草挡住身形，更不能大声喧哗了。她们这一闹，哪里还有鱼来问津。两位夫人十分惊诧：去年下竿就有鱼，今年时间、温度都和去年相似，怎么半天没有动静呢？既然没有鱼，两个人更加聊得火热。

我的年纪比他们都大，小邓把去年他钓的最好的地段让给了我。我的右侧是大面积的浮草，肯定藏匿着不少的鱼儿。可是就是这么漂亮的地方浮标一动不动，大概都是她们给闹的。小肖是有名的高手，受池鱼之殃也是空望湖水。去年钓的最好的小邓远在十多米外，受的影响最小，至今也没有开张。我的内心无比纠结，燕玲突然话题一转：“兰子，上次你做的干锅鱼味道不错，是怎么做的？”小邓是个有名的模范丈夫，厨艺相当的不错。她这一问难道是也要操刀下厨？兰子做鱼的手艺在钓友们中间颇为有名，她要是讲出其中的诀窍我倒是要用心记下，哪天也给老伴儿露上一手，省得她抱怨我从来不下厨。

燕玲的嘴不停手也没有闲着，聊着聊着突然敏捷地一挥竿，立刻就竿梢如弓线如弦，拽上来一条鲫鱼。虽然是还不超过二两的小鲫鱼，毕竟是这一个多小时几个人中间第一个开张的。紧接着又是两条，奇怪，竟然是这个话最多的燕玲率先钓上了鱼，而且全是目标鱼。这一刻我甚至怀疑那个蓬头稚子是否谨慎的过了头。我的浮标轻轻一颤，紧接着迅速下潜，标准的小杂鱼标像。挥竿就感觉得没有什么分量，牵引的时候也没有多大阻力，飞上来的果然是白鰺儿。虽然这还不是我的目标鱼，却是鲫鱼的先头部队。白鰺儿连竿而上，一时间颇不寂寞，一条大白鰺儿拽着鱼线在水下兜了一个大圈子，让我以为是钓上了鲫鱼，出水才看见仍旧是白鰺儿，20厘米有多。这下我心头有底了，看来今天不会当空军。伴随着两位女士叽叽呱呱的话语，六七条白鰺儿之后鲫鱼终于来了，但是没有燕玲幸运，一连三条都是奶鲫，只能放生的那种。这说明鲫鱼们对美女们大声聊天并不反感，今天有戏。

兰子的爱女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，可是还没有成家的打算，当母亲的自然忧心忡忡。可是燕玲的意见相反，为此大声叫好。而且以自己的先生为例，历数婚前婚后自己的待遇从天到地的巨大反差。“结婚前我脚下打个趔趄他都要飞奔过来问：怎么啦？伤着哪儿没有？上次钓鱼我双手都拎着东西被一块大石绊了一跤，他就在身后，不但不来扶还哈哈大笑说：那么大一块石头你居然没看见？婚前是公主，婚后是仆人，你说气人不气人！所以说你女儿做得对，趁机会多享受享受公主的待遇。”兰子听得这话吱吱嘎嘎直笑的花枝乱颤：“邓哥你都不放心呐？要是你肖哥更气人，一定会问：那么大块石头，长没长眼睛哦！这个年纪的人如果看到女伴跌倒了大惊小怪，又吹又拍疼爱有加，那一定不是原配夫人，肯定是小三。”正嘎嘎地地乐，眼明手快地飞上来一条鲫鱼，兴奋地笑着：“我也开张了。”

我们这边人人都上了鱼，两个高手反而都没有动静。大概他们那儿位置稍深鱼来的更慢。小邓加快了抛竿的频率，差不多一分钟左右一竿。这一招果然见效，不等第一团饵拉完就见浮标一个箭沉。小邓心中虽喜却面色不改。一挥竿，死沉死沉的。竿梢低垂，鱼线呜呜直响，大鱼在水下一个劲地兜着圈子，就是不肯浮上水面。小邓虽然用的是钓鲫鱼的钓组，0.4#的子线，毕竟经验丰富，遛鱼的手法十分纯熟，几个回合就遛的鱼儿白肚朝上。兰子在旁边拿着抄网等的着急，看自己的先生遛了那么久，燕玲也赶过来看看鱼到底有多大，一看翻着白肚的鱼立刻泄了气，原来是条两三斤的白鲢。三岔湖是禁止钓花白鲢的，小邓为了让它长点儿记性，拎着鱼使劲扔了出去。扑通一声水花四溅，这一下它跌得七荤八素，只怕两年之内再也不敢来捣乱了。这一条倒是怕了，胆大的有的是，不过20分钟连钓三条白鲢。以至于小肖打趣道：“邓哥，你是不是弄的白鲢鱼窝子哦？”窝子被白鲢霸占，鲫鱼不肯进窝，小邓气不打一处来。小肖笑道：“你知足吧，有大鱼陪你过招，起码玩儿的开心，我这里浮标还没动过一下呢。

”

燕玲这一阵已经有了八九条鲫鱼入护，我和兰子也已经有了五六条。燕玲提议：我们今天来场比赛吧，看谁钓得多。我年纪比他们大出许多，反应自然要慢得多，眼神也不太好，每每放过了轻口的鱼汛，是不敢和小肖小邓他们这些中年的高手比的。兰子笑道：“算了罢，哪回你比邓哥钓的多了？”燕玲自信地说：“别泄气呀，钓鱼也要靠运气的，说不定今天就比他们钓的多。”我的运气来了，连钓七八条鲫鱼，虽然不太大，但是都可以入护。两位女将也是鲫鱼连飞，却多半都是奶鲫，钓一条放一条。燕玲疑惑道：“今天怎么都是些吃奶的鲫鱼，它们的父母都上哪儿去了？” 兰子说：“你不知道今天是母亲节吗，都过节去了。”我们这里热热闹闹，两个高手那里却一直冷冷清清，都快到中午了，至今没有开张。大家相距不远，两家的诱饵钓饵也都相同，两个高手反而都不如两个女将，钓鱼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，根本没有什么道理可讲。

两个女将的嘴一刻也没闲着，燕玲突然说：“早上吃了那么大一碗面，怎么觉得肚子饿了呢？”兰子大声对小邓道：“邓哥，十二点半了，燕玲让你把自热方便饭热上，我也要泡方便面啦。”小邓回道：“兰子，我们都只泡一份吧，肖哥和我都不吃。”燕玲有些奇怪：“怎么，你们两个不饿么？”小肖笑道：“饿呀，饿死了。可是我们没钓到鱼，没脸吃饭！”燕玲咯咯笑着对兰子说：“怎么样，我说的没错吧？今天把他们给比下去了。”

说说笑笑地吃着饭，小肖突然放下面条去抢鱼竿，竿梢不停地颤动，好一阵才拽上来一条大鲫鱼。小邓把两家的方便饭盒等垃圾装进袋子准备带走，一回头找不着浮标。一挥竿，还是竿梢大弯，还是鱼线呜呜直响，小邓却肯定地说这回不是白鲢是鲤鱼。拽上水面鱼一翻身，露出金鳞红尾，果然是条一斤左右的小鲤鱼。两个高手果然不凡，一出手都是像模像样的鱼，我们钓的那些小鱼根本没法和他们比。

浮标缓缓下顿一目，大鲫鱼索饵十分沉稳，完全不像小鲫鱼那般迅捷。我心中一喜，我这儿也有大鲫鱼了。迅速挥动鱼竿，手上却感觉空荡荡的，鱼钩上什么也没有，一连四次都是如此，让我大惑不解。第五次我有意放慢了节奏，刺鱼的时候感觉一沉，终于逮住这个狡猾的家伙了。牵引的时候手感十分怪异，一扽一扽的感觉十分明显，完全不像鲫鱼。出水真相大白，原来是只硕大的河虾，而且是正口。这家伙不知道好歹，趁我为它摘钩的时候双钳齐出，死死夹住了我的手指。河虾滋味鲜美营养丰富，不但人们拿它当美味，更是鱼类的美食。只要出现了河虾就说明窝子里没有鱼，你就可以休息一会儿了。我希望这只虾仅仅是偶然路过，不停地抛投钓组。河虾吃食是用它那对招摇的大钳子抓住食物直接往头下的嘴里送，这个时间浮标表现出极其清晰的顿口，完全和大鲫鱼就饵的标像相似。这个时候挥竿，百分之百会放空。等到河虾把食物塞到嘴里，鱼钩的钩尖有四分之一的可能对准了河虾的嘴，这时候挥竿河虾才有可能被钓上来，所以空竿率非常之高。即使这样我也断断续续地钓了五只河虾，还挂上来七八条虾腿。河虾的头肢、鳌钳、步足和泳足一共有19对之多，被鱼钩刺中的几率要大得多。

两个女将也遇上了和我类似的标像，也是空钩连连，期间还莫名其妙地丢失了鱼钩。燕玲突然一声尖叫：“志忠快来！”小邓闻声而至，原来是钓上来一只张牙舞爪的大螃蟹。燕玲伸出纤纤五指想要摘钩，螃蟹的大钳子比河虾孔武有力且快如闪电，一旦被其夹住势必见红，试了好几次都险些被蟹钳夹中，又缩了回来。小邓赶过来一脚踏下，猖狂的螃蟹立成齑粉。其实螃蟹用油一煎又香又脆，滋味鲜美无比。只不过小邓正在上鱼，不想和这个水中霸王纠缠，一招解困。和我不同，两个女将遇上的是一群螃蟹，空钩虽然多，每人也都钓上来两三只。两女如法炮制，都是一踩了事，直到踩了第三只才想起：“可惜了这么大的螃蟹，应该留下给志忠下酒嘛。”

一下午我和两员女将受虾蟹围攻，不堪其扰，半个多小时才钓一条小鲫鱼。小肖和小邓却鲫鱼连飞，而却个头都还不小。情况和上午完全颠倒，燕玲一下泄了气：“看来今天又让肖哥他们给比下去了。”兰子却道：“这个母亲节过得安逸，我们五个都是冠军。”燕玲不解：“怎么五人都是冠军呢，每个人的鱼你都数过了吗？难道都一样？”篮子说：“这还用数？老李是钓虾冠军，邓哥是钓白鲢的冠军，我们是钓螃蟹的冠军……”燕玲一口接过：“肖哥是钓大鲫鱼的冠军！”正咯咯地笑着，突然一挥竿，那鱼竿就弯下去了，而且一直往下弯。鱼线发出一声又一声尖利的啸声，燕玲双手左牵右引与之相持，兴奋得脸蛋儿通红。小邓拿着抄网赶过来口里嚷嚷着：“莫慌，莫慌，稳住。”看他三脚并着两步的样子，其实他比谁都慌。小邓久经战阵，看准时机兜头一下，一条两斤开外的大鲤鱼落网。这俩人不愧是夫妻，配合得天衣无缝。

斜阳映红了燕玲的笑脸：“志忠，今天是母亲节，所以我钓的鲤鱼比你的大，你服不服？”小邓大拇指一伸：“服了，母亲节当之无愧的钓鲤鱼冠军。”虽然大家都钓的不算多，湖面却飘荡起一片银铃般的笑声。